走出国门--西非尼日利亚

前面说过，尼日利亚是个交通事故频发的国家。由于境内道路基础设施落后，交通违章现象普遍，加之当地人安全意识淡薄，车辆超速、超载、人货混装的情况较为突出，因而发生群死群伤的交通事故并不罕见，诸位用不着瞠目结舌、大惊小怪。记得二00九年二月的某天上午，早饭后，我们三个伙计跟平常一样，背上资料文件包，叫黑人扛了一桶水，驱车前往七公里以外的工地现场。这是一次再平常不过的日程安排，我们沿着每天熟悉的上下班路线，弯弯拐拐后，驶入了一条拉各斯仅有的“高速”公路。当“金杯”车快到“高速”路与机耕道分界的时候，发现前面的车辆放慢了速度。定睛一看：好家伙，好壮观哦！车队远远望去像一条不规则的长龙，并在约一公里远的地方形成了一个“凹”槽。这显然是路中间有障碍物，所有的车辆是在避让通行。 “发生了什么事？”，有伙计问黑人司机。 “好像是发生了交通事故”，黑人司机漫不经心回答道。

当“金杯”车慢速驶过“凹”槽路段时，我们透过车窗，看见路中间紧靠隔离带的地方躺着一个人，黑乎乎的一团睡在路中间。 “他大概见上帝去了”，黑人司机开玩笑说道。这种晦气而又恶心的事情，我们也不想多看多问，叫司机赶快到工地上去。其实，我们心里还是多恐惧的，毕竟是死了一个人，而且躺在我们每天上下班必经路上。白天倒还好说，如果是下班晚，黑灯瞎火的回去，经过那个路段，真还有点不寒而栗。但仔细一想，公路对面就是警察局，发生交通事故实属正常，警察过来处理完事，人一拉走，不就啥事都没有了？再说，距离下班时间起码还有八个小时，还早呢，何必去挂念这破事哦？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了，也许是工地太忙的缘故，大家暂时把这事抛入了脑后，没有再去多想。可是我们想错了。快临近下班了，几个伙计和一群黑人聚集在集装箱旁。在七嘴八舌的调侃声中，不知谁又提起了上午发生的那起交通事故。这下好了，大家又开始兴致高涨起来，本已平静的心跟注射了吗啡似的，瞬间变得异常的亢奋和活跃。 “走，下班啰”。小文收拾完东西，叫大家早点回家。伙计们登上车，“金杯”车启动，司机左脚轰大油门，右脚快速松开离合器，车子像离弦的剑，眨眼的功夫就冲出了老远，车后面扬起了一沉厚厚的沙尘。 “龟儿黑人就是开的快，跟偷车贼似的”，小文坐在副驾驶上自言自语、骂骂咧咧。经过一番机耕道颠簸后，车子即将右转弯驶入“高速”路。本来大家的心就有几分恐惧和不安，恐惧和不安之中又多了几分好奇，好奇之余自然就变成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期盼，总想暗示自己看过明白：上午那个人到底拉走没有。于是乎，在车子右转弯的那一刹那，大家的眼光几乎齐刷刷的向右边车窗外望去。

此时此刻，所有人的眼光和脸色同时表现出一种不解和惊讶：人居然还睡在路中间，居然还没有拉走？跟上午相比，只是慢速驶过的车辆少了，现场看热闹的人少了。本来呢，只要车子快速驶过，大家闭下双眼，或者不经意的用余光瞟一下，十多秒时间也就过去了，也没什么好怕的。可惜我们这个上下班行经的路线，必须是从机耕道出来后右转驶入高速路，直行百米，再左转跨过隔离带驶入相反的方向往回走，这就相当于围绕这个人转了四分之三个边，增加了“被观看”的时间和机会，而且这是唯一的一条道。 “太残忍了，太恐怖了，太恶心了”，这是我们伙计几个同时发出的感慨。后来的日子里，我们每天往返于这条必经的路上，每天两次目睹这惊恐的一幕。尸体在烈日的暴晒下，尽量保持着原有的姿态，慢慢地开始肿胀起来，热浪过后，发出阵阵恶臭。随着时间的推移，经过车辆无数次的碾压和雨水冲刷，尸体逐步又大变小，衣服也变得支离破碎，露出森森白骨。夜深人静，偶尔猫狗老鼠什么的过去叼上几根骨头，躲到僻静之处饱餐一顿。

数月下来，人形也消失殆尽，几片衣服也不见了踪影，似乎什么也未曾发生过似的，一切是那么的完好如初。路还是那样的直，车辆还是那样的多，行人仍然是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穿梭自如，呈现出一派别样的活力和生机。我敬重生命，深知生命的可贵，更深知生命的脆弱。但在这样一个国度，生命是如此的卑微、如此的分文不值，超出了常人的想象和理解，甚至死后也没有了应有的尊严，这是何等的可悲和让人心寒。事后我也在思考，我们都是生活在同一个星球，共在一片蓝天下，享受着那一缕温暖的阳光，呼吸清新的空气，仅仅是地域和肤色的不同，为什么生命的差距就这么大呀？还是马总那句话总结得好：“这件事发生在国内，那是不可思议的，但在这里不足为奇。还是社会主义制度好！”。此时此刻，我也有如此的感概：社会主义就是比资本主义好。